夜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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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性相之梦

  “所有的仪式都只是一个框架。”库克指着藏书室墙壁上的祛湿仪式说。“具体的效果都是取决于你向这个框架中填充的东西。”

  玛丽斯特点了点头,而后仔细的观察着墙壁由仪式所带来的变化。

  “许多仪式的举行方案和效果在你父亲的笔记上应该都能找到参考。”库克说。“如果没有,我的笔记上有。或者你可以查找一下密传,不过这样难度就比较大一些了,还免不了出错。”

  “一开始这些仪式都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大多数都是来源于历史上有的成功仪式记载。”库克仔细地回忆着。“其中有一些现在不常见的材料,可能会考虑成本,换用为现在比较容易见到的。除此之外的一些自行研发的仪式则是一点点试错试出来的。”

  “试错?”玛丽斯特有些不解。“难道没有规律吗?”

  “有一点,比如说你拜请的司辰往往和仪式所需要的物品具有一定的关系。”库克说。“比如说拜请铸炉,往往需要一些罕见的工业产品。”

  “哦——”

  “但是仪式也不能仅仅看着它所需要的物品。”库克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手抄密传。“绝大部分情况下,仪式更取决于你之前所做的事情。所以说,举行仪式与其说是凑齐祭品对无形之术进行研究,更像是一种行为艺术。”

  “行为艺术?”

  “哐!”他们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书本掉落的声音。

  “是这样,因为很多时候要进行一些奇怪的行为后,举行仪式才会成功。”库克回过头去,走向了那本掉落的书。“比如说这个祛湿仪式,在记载中是需要裸体沐浴之后,举行仪式才会有效。”

  那本书是“人体解剖详解”。看着封面,玛丽斯特就皱起了眉头。

  “那如果不沐浴呢?”玛丽斯特问道。“是没法正常举行吗?还是说效力会下降。”

  “都有。不过绝大部分情况是连举行都举行不了。”库克解释道。“你已经成功的举行了行尸复活仪式,想必也对这些行为艺术有概念吧,还需要我举例子吗。”

  “那会不会和物品的替代选取一样,这些行为也有替代方案呢?”

  “这个,我们还没有研究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有的。”

  “嗯... ”玛丽斯特陷入了思考。

  “你有什么看法吗?”

  “在父亲的笔记上看到了一些记载,我觉得可能有关... ”

  库克内心微微一颤。

  “长明灯以前和我们研究仪式的时候,经常提出一些很有建设性的想法,如果是他的笔记的话,上面肯定会有一些非常实用的小技巧的。”库克假笑着说。“比如说我的笔记,现在上面记载了很多我能够想到的行尸生活小妙招。”

  “没想到你还是有点幽默细胞的。”

  “格雷小姐过奖了。”库克说。“这个年代了,不幽默点,上个网络都成问题。”

  “那,你有听说过性相这个说法吗... ”玛丽斯特小心翼翼地问道。

  库克的心凉掉了。

  “没有,但是我觉得这并不影响我们对于仪式的探究。”他的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发声变得极其困难。

  就像在林地里一样。

  “长明灯一直以来都有一些超出我们常人的关于无形之术的见解,他在理解事物的过程中产生了自我的理解与想法也是在所难免的。”库克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脸被陈旧的灼热的血所包裹着。“是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拥护他的原因,他总是在所有的地方都有着高于我们常人的理解。”

  “那——”

  “不要再问了。”库克打断了她。“今天就到这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我笔记的相关部分拆给你。”

  说罢,库克就打开了活页本的轴,而后从中拆出几张陈旧的活页纸。纸上密密麻麻的,仿佛活着的蠕虫,寄宿在单薄的纸张上。

  “那个,其实没必要这样的,我只是有几个——”

  “够了!”库克猛地锤了一下桌子。

  “... ”玛丽斯特似乎是被这具行尸的剧烈动作吓到了,连忙后退了几步。

  “... ”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感谢格雷小姐。”库克把那些拆下来的纸夹回了自己的笔记中,低着头匆匆离开了藏书室。

  玛丽斯特也低着头,迟钝的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她只是知道,似乎父亲对他的手下有所隐瞒。

  在跟多萝西学习手语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不过多萝西并没有这样生气,只是有些意味深长的打断了她。

  “有些事情,就让它一直存放在笔记里吧。”

  虽然她知道这些,但是她完全搞不清楚,什么是应该说的,什么是不应该说的。笔记里对这些内容也没有任何或明显或隐藏的划分——也许知道这些秘密被隐藏的真相的,只有她父亲一人。

  “小姐,没事吧。”卡拉尔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想必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笔记和座位如此神圣了吧。”

  “是。”她有气无力的说着。“你都知道这些吗?”

  “不敢,我只是知道所有人都是有秘密的,而对于有资质的人来说,这些秘密尤为重要。”

  卡拉尔笑着,随后把藏书的门重重的关上了。

  “除此之外,我有一事,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了解一下。”

  

  性相... 

  库克一路跑出了“第二春”,穿过了边界之门,来到了位于上层的小书店。

  这是他从“诞生”以来,第一次回到正常的人类世界。

  “库克先生,要来杯咖啡吗?”书店老板亲切地问道。“你看起来精神并不是特别好。”

  “不用...不用。”他跌跌撞撞地扶着书架跑到了外面——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

  秘密是什么,到底怎么样,他不想知道了,他承受不住——长明灯的谜题对于他来说过于沉重了,他不想再去思考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了。

  他竖起大拇指,扶着路牌,冲进了出租车内。

  “先生要去哪?”

  “择文路24号。”他摸了摸衣兜,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烟。“算了... 具体地址等到了我指给你。”

  车启动了。他闭上了眼睛,试图用颠簸来消除自己的思绪。

  性相... 

  “这也是长明灯故意让我知道的吗?他隐瞒我这么久,现在让我知道有什么意义呢?”库克的脑袋仍旧在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算了——够了... 我不想去搞清楚了——但是... ”

  他猛的睁开眼睛。他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

  车还没开离太远——这感觉绝不会有假。库克摇开了车窗,把头伸到外面望了一眼。

  和煦的午后阳光让他的眼睛一阵阵的眩晕——逆着光线寻找目光的痕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但那种感觉千真万确,如同在格里克堡的遭遇一般:当时他们正被无形的亡者追踪,若不是依靠凡人第三视界的感知来判断危险程度的话,他们或许早就死在了那里。

  但是在这里,他没法那么准确的确定那视线的方位——这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远,或者是凡人的目光过于薄弱。或者,这只是一个非常诡异的错觉。

  他缩回了脖子。“不过没想到作为行尸... 第三知觉竟然也是存在着的... ”

  城市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没有任何人因为那场仪式而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也没有任何人会因为那种事情而放弃他们的生活。

  除了他们。

  他越是不想想起那些无形之术,便越是被无形之术所束缚——更因为如今他的身体都是无形之术的造物,每次心脏的跳动都会提醒他自己的身归何处。

  “现在是七月二十号,下午两点整...”

  车载电台的声音。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有烟火味的声音了。

  “关于失火原因,根据现场初步推断来看是因为烟头在垃圾桶燃烧导致的... ”

  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因为失火而死去,可能已经就够罕见了吧。而对于他们来说,被蠕虫侵蚀、被巨兽啃噬或者被敌人谋害,那都是每天不得不考虑在内的事情。

  “我到底...怎么了啊。”他自言自语着。

  在一阵强烈的头昏脑涨中,出租车停在了许久未见的择文路公寓门口。他一下车,附近的安保人员就走过来跟他互相寒暄。

  不过他自然是没心情跟常人交流过多的,倘若被别人发现了自己行尸的身份则更是不妙。于是随便找了个“最近在外出差”的理由,他匆匆忙忙地跑到了自己家的门口,躲开了众人的视线——这也是他头一次感觉到周围人是这么的热情。

  打开了公寓的大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似乎已经被某些人光临过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防剿局的人。他们一直都在想尽办法以“正当理由”去调查教团的成员——而库克的失踪正是一个能够让防剿局光明正大进入他的家中调查的好借口。

  不过库克倒并不是很担心——所有有关无形之术的物件都被安放在了“第二春”的地下空间中。家中唯一值得他挂念的只有冰箱里的食材。

  不过事到如今,他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了。这两天除了莫名奇妙的在林地中晃悠了一晚之外,库克就没有休息过。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家中没有贵重物品丢失之后,他便一头栽倒在床上,陷入了长久未得的安眠。

  

  “是,我知道了。”凯文挂断了电话。“那个,警长,库克那边有下落了。”

  “嗯?”埃尔温警长放下了手中的印章,而后抬头看了凯文一眼。“怎么说?找到尸体了吗?”

  “没有,街道安保部门跟我们举报的,他在下午三点半左右乘坐蓝色出租车回到了家中。”

  “哗啦”埃尔温警长惊的地直接站了起来,面前的文件散落一地——他那本就不大的眼睛和鼻子因为匪夷所思而聚成了一团。“他们又玩失踪那一套?不是说已经确定死亡了吗?”

  “线人是这么说... 但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凯文挠了挠头。“如果照这么来看的话,说不定格雷一家也只是暂时性的隐藏了行踪——以至于他们内部都有很多人不清楚内幕。”

  埃尔温警长重新坐了下来,从旁边的桌子上取走了一块口哨糖嚼了起来。

  “派人去跟踪陶德·库克吧。”埃尔温无奈的说。“看看这小子到底是去干过什么,以及要去干什么。我就不信娘的抓不到一点把柄?对了,之前的样本鉴定科弄完没有。”

  “昨晚你已经看过了。”凯文说。“你要早睡点觉了。”

  埃尔温抖着腿,从地上散落的文件里拿起来了一张。“未知生物的生物组织。这张?”

  “背面有时间的——应该就是这个。”

  埃尔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后又闭上了眼睛,把整个身体都贴在了靠背上。

  “凯文,你说未知生物组织可不可以算作那些奇特东西存在的证据?”

  “我想是不能的。前些日子对穿山甲取样的时候显示的也是未知生物。”凯文收拾好了掉在地面上的所有文件,将他们重新放到了办公桌上。“鉴定科那边说是仪器的问题,这种情况很常见。”

  “诶啊。麻烦了,可算麻烦了。”他挠着头。“大好机会又浪费掉了啊... 旁边塞莉卡那边怎么说这件事的,你问了吗?”

  “他们根本没兴趣。”凯文摊了摊手。

  “好吧好吧。”他无奈的说。“今晚的工作就到这里吧,我想睡一觉了——纠缠太久不是一个好习惯对吧。或许明早,明早就会有新的线索——那群鉴定科的狗们一定会给个新结果的。就这样,下班吧。”

  凯文点了点头,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小姐。”他说。“倘若真的他愿为这里付出自己全部心血,即便任务失败他也要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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